序  言

整个救恩故事尽在预言中

有一次别人问慕迪先生，他的信经是否印刷成册。他以自己独有的敏捷风格回答说：“是的，先生；你在以赛亚书53章就能找到它。”整本圣经浓缩在这一章里面。整个福音全都在这里。

——查尔斯·司布真[1]

“以赛亚”的意思是“耶和华是救恩”。这个名字与先知很般配，因为他以透彻、生动、精准的细节预告了福音信息。

截至目前，以赛亚记下来的各项预告基本都已应验。尚未应验的仅剩下那些论到弥赛亚将来作王的预言，那时“主耶和华必照样使公义和赞美在万民中发出”（赛61:11）。百姓“要将刀打成犁头，把枪打成镰刀；这国不举刀攻击那国，他们也不再学习战事。”（2:4）最后，一切蒙救赎的人都要进入一种全然福乐的永恒，天与地要在其中合而为一，那时上帝要“造新天新地。从前的事不再被记念，也不再追想。”（65:17）

从这方面来说，以赛亚书强烈肯定了熟知经文以看出预言应验的价值。整体观看旧约圣经有关弥赛亚的所有预言，受苦与荣耀两个主题并驾齐驱，它们在基督被钉十字架之前让人感到神秘莫测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在复活之后，当基督在去以马忤斯的路上向两个门徒显现时，他们也是满面愁容，对发生的事显然感到灰心丧气。他们说：“我们素来所盼望要赎以色列民的，就是他。”（路24:21）

耶稣的回答是一种柔和的责备：“无知的人哪！先知所说的一切话，你们的心信得太迟钝了。基督这样受害，又进入他的荣耀，岂不是应当的吗？”（25-26节）然后他借着旧约圣经许多关乎弥赛亚的预言跟他们交谈起来：“于是从摩西和众先知起，凡经上所指着自己的话，都给他们讲解明白了。”（27节）

圣经并未记载这次讲解的实际内容，但我们却绝对可以确定，复活的弥赛亚把他们带到了以赛亚书53章。他很有可能在那里花费了相当多的时间，让他们看到，他所受的一切苦都已作过清楚预告。他在十字架上的死既不是偶发事件，也没有打断上帝的计划；他是“按着上帝的定旨先见，被交与人……”（徒2:23），为要一次永远地“把自己献为祭，好除掉罪”（来9:26）。

贯穿整本新约圣经，以赛亚是众多旧约先知当中被引用次数最多的人。耶稣和新约作者至少引用他六十五次，新约圣经有二十二次提到他的名字。（相比之下，这位先知的名字在旧约圣经的历史书中仅仅出现了十六次。）关于这个人本身的信息，我们知之甚少。我们在本书的第二部分，将会概览一下他的生平和他所服侍的时代。

以赛亚的预言内容丰富，引人入胜，充满形象描写和教义主题，它们构成了基督教福音的基要真理——人的败坏、上帝的恩典、称义、替代性赎罪等等。哲罗姆是第四世纪的神学家和历史学家，他曾将大部分圣经翻译成拉丁文，他说过一段名言：“与其将以赛亚称为先知，不如把他称作一位传福音的人，因为他极其清晰地描写出基督和教会的一切奥秘，以至于让人以为，与其说他在预言将来的事，不如说他在谱写一部已经发生的历史。”[2]

事实上，以赛亚预告将来事件的精准程度极其惊人，致使学术界死板的理性主义者和怀疑主义者顽固地坚持说，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这卷书一定是由至少三位相隔数百年的作者写作而成的，他们书写的其实是历史，而不是预言。这类批评人士当中，有一位狂傲地宣称：“几乎没有人坚称整卷书（甚至大部分篇章）是由一个人写成。”[3]

这种宣告满载着现代主义的愚顽狂妄。凡接受圣经是上帝话语的忠心信徒（与不计其数的犹太学者一道）全都持定本卷书的作者是同一位以赛亚。事实上，在这位先知有生之年过后至少有2400年时间，没有一个重要人物曾提出以赛亚书的作者超过一位。耶稣本人，连同新约福音书的全部作者，显然全都坚持以赛亚书的作者只有一位。马太福音引用了以赛亚书很多不同部分的经文，每一次都把引用的文字归到这位先知身上。[4]

现代批判植根于荷兰哲学家斯宾诺莎（Baruch Spinoza，1632-1677）的理性主义。斯宾诺莎曾因质疑摩西是摩西五经的作者和摩西五经的悠久年代而名声大噪。接下来的一个世纪，欧洲各式各样的学者纷纷把斯宾诺莎源自不可知论的、猜测性的学术方法应用于圣经文本（今天称之为历史批判的方法，或者高等批判）。最后，德国神学家弗里德里克·施莱尔马赫（Friedrich Schleiermacher，1768-1834）采用并深入发展了这种方法。到了十九世纪中叶，高等批判严重削弱了欧洲的宗教学术界。他们进而催生出神学自由主义，对二十世纪的大量主流宗派造成了严重破坏。

以赛亚书是高等批判者钟爱的一个目标，恰恰是因为假如他们承认了这位先知预告不可思议的精准度，便维持不住他们反对超自然的怀疑主义了。圣经文本的超自然起源，最明显的证据莫过于以赛亚书53章，它以预言强有力地描述出弥赛亚的受苦和遇害。

1947年，死海古卷发现以后，对批判性怀疑主义造成沉重打击。发现日期最早、保存最好的文献之一便是一卷完整的以赛亚书（称为大以赛亚书书卷［the Great Isaiah Scroll］，现在永久陈列在以色列博物馆侧翼的一个特别展厅，圣书之龛［the Shrine of the Book］）。该古卷比其他一切现存的手抄本古老一千多年。它的抄写年代鉴定于基督前一个多世纪（主前150年至125年之间的某个年份）。另外还找到第二件以赛亚书的古卷，不像第一件那样古老（但依然不晚于主前一世纪晚期的某个时候）。保存得尚好，但不太完整。后续的研究已经鉴定出其余至少二十件以赛亚书古卷留下的残片。如此多以赛亚书残片的存在，证实了新约圣经所暗示的事：以赛亚书的预言在第一世纪受到高度重视，广为人知。

福音派学者艾基新（Gleason Archer）仔细研究过死海古卷收藏集中的以赛亚书古卷。他写道：

尽管1947年在死海附近库姆兰1号山洞发现的两份以赛亚书比先前所知道的、年代鉴定最古老的手抄本（主后980年）早了一千年，但事实证明，它们却有超过95%的文本与我们的标准希伯来圣经一字不差地完全相同……剩下百分之五的差异主要是由明显的笔误和拼写上的变化组成。[5]

请你注意，首先，在使徒时代之前将近两百年，以赛亚书早已完全按着跟我们现今一模一样的形式和内容很好地确定下来，并且完备地抄录成书。当时公认它是不可分割的一整卷书，是同一位作者写成的著作，而不是久而久之汇编成的文集。

不但如此，现代批评者的论证还在相当程度上依赖于一个断言，该断言声称谁都不可能按着以赛亚书反映出的那种精准程度预测出将来的事件。举例来说，以赛亚书13:17-22以预言宣告说，玛代人要毁灭巴比伦城：“巴比伦素来为列国的荣耀，为迦勒底人所矜夸的华美，必像上帝所倾覆的所多玛、蛾摩拉一样。其内必永无人烟，世世代代无人居住。阿拉伯人也不在那里支搭帐篷，牧羊的人也不使羊群卧在那里。”（19-20节）以赛亚发出这一预言的时候，亚述是权倾天下的帝国，玛代还处于弱小和分裂中。以赛亚离世以后不到一百年，巴比伦逐渐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在当时任何一位世界政治观察家看来，以赛亚的预言似乎都是描绘了一幅不可能实现的图景。

但是以赛亚记录它之后过了三百多年，这一预言果然应验。巴比伦的陷落始于但以理的时代：“迦勒底王被杀，玛代人大利乌取了迦勒底国。”（但5:30-31）巴比伦最终被玛代人所灭，正像以赛亚预告的那样，直至今日，它的遗址上（巴格达以南大约80公里）依然无人居住。虽然已有人作过数次重建的尝试（最近的一次由萨达姆·侯赛因从1983年到2003年主导），但是今天的巴比伦大体上还是一堆废墟，上头有一些未完工的砖砌建筑。数个世纪以来，那里一直没有一座可持续的城市，正如以赛亚预言的那样。

零散分布于整卷以赛亚书各处的预言准确地描述了以赛亚有生之年过后已经实现的其他几个事件。批评人士声称，以赛亚书的几个组成部分肯定是在以赛亚的年代过后，由相隔几百年时间的多位作者分别写成。坦率地说，他们如此批判的惟一原因，正是因为这些默示的准确程度。

但以赛亚书53章戳穿了他们这种假设，因为它详尽完美地预言了最具史诗性的事件（耶稣被钉十字架），这一事件发生于现存年代最早的以赛亚书古卷之后将近两百年。当然，这正是我们在本书要聚焦的一段经文。只要稍微用心研究一下以赛亚书53章，只有故意不信、内心冷漠的人才会得出结论说，它与新约福音书中叙述的事件毫无关系。有一位释经家说得很有道理，以赛亚书53章“是如此惟妙惟肖地讲说了基督的工作，以至于就算把他的名字补写进去，对他的揭示程度也增添不了多少。”[6]

以赛亚书53章对基督徒读者来说可能比以赛亚书其他部分更加熟悉，但整卷书对基督教信仰全都有重要影响。对基督教至关重要的许多教义都受到以赛亚书一些章节的光照。

以赛亚书有时候又称为“第五卷福音书”，其实还不限于此。它以微缩的方式包含了全范围的救赎真理，就像一部微型的圣经纲要。事实上，以赛亚书的布局和圣经的整体安排之间有一些很有意思的相似点。

当然，在希伯来文原稿的手抄本当中，并没有分章，也没有经节数字。（这些章节数到十六世纪中叶才添加上去，当时圣经首次在印刷机上大规模印制，为要使普通百姓读到圣经。）然而，这种章节划分一般来说确实遵循了经文的逻辑构造，它们有时候能够非同寻常地揭示出圣经结构的奇异对称性。

以赛亚书分成两大部分，头一部分包含三十九章，第二部分二十七章。圣经也分成两大部分：旧约三十九卷和新约二十七卷。

以赛亚书第二大部分的起头和结束与新约圣经起头和结束的地方完全一样。它以施洗约翰的侍奉开头（赛40:3-5），新约圣经也是如此（太3:3；可1:3；路3:4-6；约1:23）。它以新天新地收尾（赛65:17，66:22），新约圣经也是这样结束（启21-22章）。因此，虽然以赛亚书是在弥赛亚降生前数百年写成，但它不可思议的预言却准确地预见和预示了新约圣经的走向。

以赛亚书第二部分包括四首论到弥赛亚的预言性诗歌，将他称为耶和华的仆人。第一首记载在42:1-9，揭示出他要蒙上帝拣选，圣灵要加给他能力。这位仆人要给世界带来公平、公义和拯救，释放瞎眼的囚犯走出罪恶的地牢。

第二首仆人之歌记载在49:1-13，我们在这里看到这位仆人对外邦众民的权柄，他命令他们听他的言语，留心听他的话。这位仆人将会是一个人，而不是天使之类的活物，因为他还在母腹当中的时候，上帝就呼召他。他不但要给以色列，而且还要给外邦人带来救恩；并且他要得荣耀。

第三首诗歌（50:4-11）介绍仆人所受的苦，受苦之后最终要为他伸冤。比起前面两首，这首诗歌说到他的时候，交代的细节更加完整，更令人惊奇。

第四首，也是最后一首仆人之歌，是我们在本书最为关注的文字：以赛亚书52:13-53:12。这段经文揭示出这位仆人所承担使命的准确细节，这些事除了上帝以外，谁都不可能知道。这里清楚表明，这位仆人决不仅仅是一位蒙上帝拣选，又有圣灵加给他能力，透过羞耻和苦难学习顺从的人。他还是弥赛亚，他要给世界带来公平和救恩——他将要作为赎罪祭而死。

他完全的荣耀直到受苦之后才会显明出来。单单这个事实对大部分犹太读者来说就是难以置信、意想不到和琢磨不透的。耶和华的受膏者竟然先要作一名受苦的奴仆，然后才会以得胜君王的身份显现出来，他们觉得这一点难以想象。

更加骇人听闻的观念是，耶和华的仆人受苦，不是因为他行了任何恶事，而是因为别人的罪受苦。他竟然要成为一个替代者，顶替别人而死，而那些人（跟他不一样）原本罪有应得，理当接受由他来承受的命运。“他虽然未行强暴，口中也没有诡诈，人还使他与恶人同埋；谁知死的时候，与财主同葬。耶和华却定意将他压伤……耶和华以他为赎罪祭（或作‘他献本身为赎罪祭’）。”（赛53:9-10）他担当了他百姓的罪，“为我们的罪孽压伤。”（5节）

今天在不悔改的人听来，以赛亚的话语依然同样难以置信，而他的信息对他们的救恩来说依然同样至关重要。这些页面上的文字体现出我在一本篇幅可控的可读书籍之内，竭尽全力来解释52:13-53:12。在我们一同细读这段文字的过程中，我盼望能帮助你清楚领会这段经文的历史和预言背景，指出一些你可能从未看到的奇异特征，并（以经文相互比照的方式）尝试推断耶稣在复活那一天有可能针对这段经文讲说过的要点，当时他在去以马忤斯的路上，试图向门徒解释弥赛亚必须先受这些苦，然后才能进入他的荣耀。